用画笔记录童年 | 记法国画家让•若伏瓦

哟！这孩子怎么了？牙疼？拔牙了？快，用毛巾冰块！裹住小脑袋！

让•若伏瓦《牙疼》19世纪末 私人收藏

白毛巾裹住了整个小脑袋，孩子托着腮帮子，翻着大眼睛，像只小兔儿，直直地望着大人。

还有这帮课间休息的孩子。

 

让•若伏瓦《下午点心》1882年

 

“给我吃点吧！”

“不给！” 斩钉截铁的回答。赶紧！保护好饭篮儿！

“噢，小气鬼！”

……

天呐！这些孩子在干什么！那捂着脸的孩子头上戴着什么东西？

 

让•若伏瓦《受罚的学生》1880年 鲁昂教育博物馆

“呜呜……。” 带着“蠢驴”高帽的男孩抽噎着，被迫站在椅子上，听凭同学们的嘲笑讥讽。多可怕的惩罚，当众被羞辱！

灰色的童年记忆人人都有些吧！

有时，兜里攒下几个硬币，在街头小贩那里来杯柠檬汽水吧。一饮而尽！啊！好凉爽过瘾！胖胖的妇人笑眯眯地看着。

 

让•若伏瓦《柠檬汽水》19世纪末

得铃铃，打铃了，上课了！

难得的规矩、老实的一幕。

 

让•若伏瓦《课堂》1889年 卢昂教育博物馆

穿着宽大罩衫的男孩们正在上课。有的用笔沾沾墨水、认真写字，有的在交头接耳，也有时不时瞟一眼邻座的，看看他写的啥！抄个作业！

一百多年前，法国还是男孩女孩分校上课。

哪个画家描绘了孩子们的一幕又一幕？任何成年人看到这些画面，都忍不住会心一笑，心驰神往。

童年，或甜蜜美好，或不堪回首！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才是真正的童年吧。

法国人的童年。

这些画的作者名叫让•若伏瓦（Jean Geoffroy）。似乎没几人听说过他的名字。是的，法国的著名画家太多了，谁在意一个专画小孩的画家！

让•若伏瓦出生在法国西南部大西洋边，年轻时到巴黎学画，租住在一户寄宿学校的校长家里，楼下就是教室、学生宿舍和操场。他喜欢观察孩子，将孩子的调皮、纯真全看在眼中，画在画儿里！

后来他成为法国第三共和国教育部的“特聘”画家，见证了十九世纪末法国教育脱离教会，走向义务、免费、公民教育的重要过程。

 

19世纪末20世纪初里尔郊区的男校、女校

1870年，法国普法战争失败，损失惨重。政府与全体民众陷入深深的反思。新成立的第三共和国政府认为，面对虎视眈眈的邻国，人口不足，国民身体素质差、受教育水平低，都是未来的大隐患，都是国家急需改善的薄弱环节。

 

让•若伏瓦 《救济餐》1886年

让•若伏瓦 《贫困的锁链》19世纪末

让•若伏瓦 《逆来顺受的人》19世纪末

国家必须在教育、医疗上做出重大改革。

1881至1882年，Jules Ferry，当时的教育部长力排众议，通过教育法案，宣布初级教育脱离教会管辖，由政府全面接管。小学教育成为义务的、强制的、免费的。所有6-13岁的男孩女孩必须上学。政府出资出力，盖校舍、培训师资，着力培养未来的有“独立自由”思想的“公民”，扭转漫长历史上由教会管控教育的局面。

义务教育使贫困阶层的孩子有机会上学，与同时期的禁止工厂雇佣童工等举措相辅相成（1874年法律禁止雇佣10岁以下的，1892年禁止雇佣14岁以下的），有效减少了当时很普遍的儿童做工现象、加强了社会公正性。

看一眼美国著名摄影师 Lewis Hine 20世纪初拍摄的美国棉纺厂里的触目惊心的镜头，你就明白法国1881-1882年通过义务初级教育法的历史重要性！

 

Lewis Hine 摄于1900至1913年美国南部的棉纺厂

法国政府又成立了公立幼儿园，学校里开设了体育课、绘画课等，今日这些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其实都是一百多年来的斗争和觉醒过程。

 

让•若伏瓦《幼儿园》1898年 巴黎Molitor师范学院

让•若伏瓦《清洁》19世纪末

让•若伏瓦《图画课》1895年 巴黎Molitor师范学院

让•若伏瓦家乡的小学 1894年

1910年，法国的文盲率下降到了4%。

与此同时，19世纪末的欧洲医学飞速进步。法国生物学家巴斯德（Louis Pasteur）在微生物学、免疫学上为全世界做出重大贡献。他倡导的疫苗接种、儿科妇产科的卫生新标准大大降低了婴幼儿的死亡率。

让•若伏瓦下面这幅画中描绘的正是巴斯德的助手，著名的 Gaston Variot 医生在巴黎美丽城（今天以中国温州华人聚居区出名）的医疗兼社会救济机构给儿童看病的情景。Gaston Variot 医生1892年成立了这个名为“一滴牛奶”的医疗救济机构，接待了巴黎东部平民区的无数妇女和儿童。

 

让•若伏瓦《美丽城的“一滴牛奶”》1903年 小王宫

让•若伏瓦是Gaston Variot 医生的好友，他这幅巨大的作品1903年被政府收购，一直挂在巴黎的小王宫博物馆里。

三幅画里，左边的妇女正在给婴儿称体重。中间的大画中，坐着的就是深受欢迎的Gaston Variot 医生。

右图中的一位母亲正在窗口领取免费牛奶，在平民区给贫困家庭和儿童发放免费营养品也是这些机构的重要职能。

让•若伏瓦对儿童的生动描绘使他成为政府青睐的画家，他经常接到政府订单，画某种意义上带有共和精神的“宣传画”，装饰市政府大厅或学校的礼堂。

 

让•约佛瓦《职业技术学校》1899年 鲁昂教育博物馆

让•若伏瓦《儿童医院探访日》1889年 奥赛博物馆

他一生也为儿童杂志、书籍画了无数插图，在塞纳河边的旧书摊上经常还能找到由他画封面的儿童书报。

 

 

甜蜜温馨的背后是奋斗和争取。社会的进步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漫长艰难的历史发展演变。

感谢这位有温暖有爱的儿童画家。为我们留住了纯真的童年。

 

让•若伏瓦《玩具店》1915年 巴黎Ary Jan 画廊

让•若伏瓦《谁打碎了谁赔！》1881年

 

谨以让•若伏瓦这些平凡、温馨又动人的画作祝各位大小朋友儿童节快乐！

 

海霞写于2017年5月18日

修改于2020年5月30日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