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的“罢工”与“走路”

作者｜柳庄人｜© 法兰西360

今天1月19日，是不少法国人听了都发怵的“黑色星期四(Jeudi noir)”：法国平时几乎你死我活明争暗斗的各大工会破天荒地抱团，联合组织大罢工，反对马克龙及其政府推出的退休制度改革方案，可谓声势浩大，数十年未见。

如要对这一“黑色星期四”作一最形象生动的概括或描述的话，我想最恰当的措辞，中文可以是“走路”，法文则应该是“en état de marche”或“En Marche !”了……

法语“en état de marche”如译成汉语，至少可有以下几个不同意思：

—“走路状态”

—“行进状态”

—“行进中的国家”

—“运行正常状态(没有故障)”

—“走路！”

—“前进！”

—“走路党国家”

—“艾马纽埃尔·马克龙”(En état de marche = En Marche = EM = Emmanuel Macron)

—……

看得出来，这个词组的核心含义就是“En Marche/走路/行进/前进”。

这儿涉及的其实就是“罢工”与“走路”的关系。

法国人的“罢工艺术”可说是炉火纯青，概括起来，其主要特征有二：

第一，罢工可不是只是不去上班，也不意味着可以睡懒觉，呆在家里看看电视喝喝茶晒晒太阳；

对于许多参加罢工的人来说，罢工那天其实都是比上班还要累得多；因为在法国，“罢工”和“游行”是一对孪生兄弟：大凡罢工的时候，都同时会有游行；游行的目的是向政府示威，以给政府一点颜色看看，并迫使政府让步投降；

当然，游行的本质是“En Marche/走路！”。

一般是举着旗子或标语牌、有时甚至喊着“小马你完了”之类的口号在巴黎(或别的城市的)街上走上几公里，通常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飘着洋葱香味的烤肉串的推车伴随全程，那情景仿佛就是过节；只要不发生极右或极左派捣乱分子混入队伍搞打砸抢与警察对垒(可惜自“黄马甲”运动以来这种暴力场景愈来愈多)，在法国游行其实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第二，大凡举行罢工的，都是涉及国计民生、能使一个城市或整个国家瘫痪的要害行业，特别是交通部门，例如：SNCF国家铁路公司、法国航空公司、RATP巴黎地铁公交公司，等等；而且还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选在人们最需要的当儿(例如出发度假前)发动罢工，其动机和目标都昭然若揭，那就是：通过“绑架”全社会和民众，对政府造成最大压力，最终迫使政府就范……

最著名的例子大概是希拉克(Jacques Chirac)任总统时期的“朱贝退休制度改革”。

那是1995年的事。时任总理朱贝(Alain Jupé)于当年11月15日宣布了一项旨在推迟退休年龄并对公务员实施与私营部门相同的退休规则的改革计划，立即引起工会不满，发动全国铁路交通和巴黎公交系统罕见的持续大罢工，使巴黎和整个法国的交通瘫痪了整整三个星期；迫于大罢工造成的严重经济、社会及国际影响，朱贝政府最后不得不于当年12月15日宣布撤回改革计划……

显而易见的是，交通瘫痪的直接后果之一，也是迫使人们“En Marche/走路！”。

面对停运的公交车，许多不能自己驾车上班的人只能借助于自行车、滑板或双脚，起早摸黑早出晚归地赶路上班……

因此，殊途同归，法国人罢工的这两个特性决定了“罢工”和“走路”之间必然产生一种密切联系。

自从马克龙在2016年4月成立了一个名字很奇怪的、叫做“En Marche !/走吧/前进！”的新政党以来，这“En Marche/走路(前进)”更成了人们，特别是媒体的好奇、甚至取笑的对象。

当时就有不少人试图发现马克龙新党“En Marche”，特别是它神秘的缩写“EM”这“葫芦”里究竟埋着什么药？

本人当时就属于很快发现其中秘密的人之一：“En Marche”的缩写“EM”实际上也是马克龙本人姓名的缩写：Emmanuel Macron = EM！因此，可以说，马克龙与他所创建的党—也就是2017年以来的法国执政党的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很暧昧的关系，如果套用一下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朕即国家(L’Etat, c’est moi)”的句式，那么也就可以说，“走路(前进)党”就是“马克龙”(En Marche = EM = Emanuel Macron)！

这一发现非同小可。

它使有些人对马克龙的“狼子野心”开始有所认识和警惕防范。而法国媒体则也开始乐于利用“EM- En Marche”的这种模棱两可特性进行揶揄、讥讽或抨击……

我最喜欢的、擅长以标题文字游戏引人入胜、但没心没肝的《绑鸭报》(Le Canard enchaîné)则更是把这一“梗”玩得出神入化，不亦乐乎。

比如，关于今天(1月19日)“黑色星期四”的大罢工，《绑鸭报》昨天出的那期报纸甚至都动用了两次“en état de marche”，造了两个不同的“应景”句子：

第一个是头条通栏标题：“Macron remet le pays en état de marche !”，这句俏皮话的意思就是：“马克龙又让整个国家都进入了‘走路状态’”或者：“马克龙再次把全国都变成了走路党”……

另一个用“en état de marche”造的句子在末版的一块“豆腐”文章中。

在这篇短文里，《绑鸭报》先是把某国人的算术能力狠狠夸了一番；然后，话锋一转，说这几天有一个“59937”(又一说是“59938”)的精确数字引起了外人的猜疑……文末即又出现了那个用“en état de marche”造的有点恶毒的句子，说：“Mais il reste environ 1,4 milliard de Chinois EN ETAT DE MARCHE”；

如果一定要把它译成中文的话，那大概就是：

—“但还有大约14亿某国人‘处于能走路状态’”；

—“但‘能走路’的某国人大约还有14亿”；

—“但还有大约14亿属于‘走路党’的某国人”……

是不是得像网络约会常用语所说的那样，“走起！(En marche !)”，去跟那“鸭子”理论理论？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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