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想做妈妈的卡门

“卡门病了！”

春季的一天，晴晴发现有一只鸡病了。

“妈妈你来看看，卡门今天呆在它的窝里不动，也不吃东西。”

果然卡门看上去有点蔫，把头埋在脖颈里，没了往日的活泼劲。平时它可一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是一刻不停的“永动鸡”。

这段时间天气忽冷忽热，会不会着凉生病了？

我跟做过医生的外婆反映了一下情况。“哎呀，你快去看鸡有没有发烧？你们这里新冠病毒很严重呢，这个病毒很麻烦的，人和动物之间也会互传的，可能你们的鸡传染到了。”

“温度正常，瞳孔正常。我家前后左右的邻居都好好的，而且这两只鸡一直都呆在家里，也不跟其他的动物接触。怎么会传染上呢？”

“不是病毒的话，也有可能是鸡瘟。你去看看它的粪便是不是白色？如果是白色的，湿的，那基本就得鸡瘟了。你赶紧把孩子们和鸡隔离开来，不能再去抱抱亲亲了。还有，这两只鸡也要分开来住，以免交叉感染。”

一听到鸡瘟我脸都白了，这是禽流感啊，会不会把它们就地掩埋了？马上再查看一下，一半白一半黑，半干半湿，这算是有病还是没病呢？

鸡棚就这么大，一室两窝，怎么分得开呢？就算再做一个新的，可鸡棚也不是一日能建成的。

让孩子们隔离，也很难做得到。这两只鸡可是她们的宝贝，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和鸡玩，抱抱卡门，逗逗吉赛乐。虽然我的喝止暂时吓住了她们，但我还是看到晴晴躲在树下抱着卡门，和它喃喃细语。唉，就算它真的病了，那就先治病，不能因为病了，就抛弃它吧。

晴晴说，人和鸡是不一样的，外婆不是兽医，她的判断不对。如果卡门是禽流感，吉塞乐和它住在一起，也会传染到的，可吉赛乐一点事都没有。

那要不要去看兽医呢？那里各种动物混杂，我担心去那里才真的会交叉感染。想一想，很多专家都说新冠没药治，真正的治疗之道就是提升人体免疫力。那么，我就想办法提升鸡体免疫力吧。

法国网上偏方说要给鸡喝点苹果醋，巧了，我们中医也有酸甘化阴疗法。卡门喝了后，胃口果然好多了。我给它切了些平时最爱吃的孔岱奶酪，它都吃完了，当天还生了个蛋。中西结合，疗效显著。能吃能生蛋，应该没病了。

从它窝里取蛋的时候，我看到卡门的眼神，突然醒悟了:卡门躲在窝里不动是因为想要孵蛋，它不是生病了，她是想当妈妈啦！

不过，家里没有公鸡是孵不出小鸡的，我们准备买几只受精蛋，实现卡门做一只完整母鸡的愿望。问了周边的农场，都没有这样的蛋卖（或许鸡的世界里也不允许代孕吧），只有在网上找到了卖家，蛋是不贵，一欧一只，不过运费居然要四十多欧，都可以买两三只鸡了。这不是“捡芝麻丢西瓜”的操作么？

我们鼓励卡门多出来玩，看，你的同伴吉赛乐，每天逛吃逛吃，逛逛吃吃，自得其乐。

吉赛乐是一只苏塞克斯鸡，基因里自带苏塞克斯的作风（插一句，Prince Harry称号为苏塞克斯公爵），不受传统羁绊，向往美式自由生活。卡门的血统历史悠长，源自印度，带着东方文化中贤妻良母的基因，好像它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使命就是开枝散叶，儿女成群。不管真蛋假蛋（孩子们给了它一个仿真玩具蛋当安慰品），它都执着地待在窝里孵蛋。

夏天，我们在勃艮第度假，有朋友建议去布雷斯看看，那里有活禽集市，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鸡和蛋。对啊，布雷斯鸡可是法国国鸡，说不定还能买到国鸡鸡蛋呢。

我还是第一次在法国的集市上看到这么多的活物，有鸡有鹅有兔子有鸟，咕咕噪噪，生气勃勃，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国内的菜市场，太亲切了。集市里，鸡是主角，有各式各样的品种，但授精蛋却不多，问了很多摊位都没有，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找到一家，赶紧买了下来，也不管是什么品种了。

孩子们度假的心也没了，催着赶快回家把蛋带给卡门。

卡门见到蛋，激动地连毛都抖了起来，跑回窝里，用翅膀把蛋拨拉到肚子下，乖乖地坐着，一动不动。我们分了两只蛋给吉塞乐，它看看卡门，也坐了下来，头转来转去，张张嘴，好像说：“这是干嘛呀，平时我生了蛋你们都拿走了，今天为啥要给我放两个在下面呢？”没过几分钟，它就撇下蛋跑出去玩了，到底是一只苏塞克斯鸡啊。

卡门默默地把蛋一个一个地拨了过来，你不孵我孵，多孵多子，多子多福。

卖蛋的人告诉我们，差不多三周可以孵出来。三周来，孩子们和卡门天天都盼着能见证小生命的诞生，可三周过去了，一只小鸡都没见到。我安慰孩子们，或许是哪吒转世，要晚生的。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最失望的自然是卡门，我都不敢看它的眼睛，原先那么亮，现在这么黯。

“人生有八苦，求不得最苦。”卡门是多么想做妈妈啊，自己生的蛋孵不出来，那就做代孕妈妈吧，结果也不成功。我觉得它这次真的要病了，要么抑郁症，要么焦虑症。

怎么办呢？晴晴想到个办法，我们买两只小鸡宝宝给卡门吧。也行，做不了代孕妈妈，就做个领养妈妈，总之，能完成想做妈妈的心愿。

其实，作为女性朋友，我很想对卡门说：

“身为母鸡，并不是要孵出小鸡才能成为一只完美的鸡。放下你的生育焦虑，接受自己本来的样子。

没有小鸡的时候，就认认真真地做个自由女生，院子虽小，也有趣味，你可以看看花、吃吃草、翻翻土，找蚯蚓、啄蜗牛、吃虫子；也可以和吉塞乐一样，偶尔飞过围墙，去邻家做一次探险旅行。等有了小鸡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地做个单身妈妈，养大一群鸡娃，为人类继续做奉献。

记住，你的名字叫卡门，那是勇气和自由的象征。”